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史密和他的簋

作者:李杰森发布时间:2023-11-01 11:05 来源: 【字体:

史密簋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在王家坝出土。

多方打探,方知有遗址尚存,就叫“王家坝遗址”,在安康汉江二桥北头附近。

择一周末,特意从安康历史博物馆出发,沿316国道驱车向东,不过十数分钟,即至。

孟冬时节,冰雨裹杂着冷风,虽不甚凛冽却也寒意迫人,路面更因残破而泥泞。

几番探寻未果,衣服和鞋子溅满泥水,甚为狼狈。询问路旁一商店老者:王家坝在哪?答:桥头以西,国道以南就是。循手指方向,竟然是原水电工程局建设安康水电站时留存的砂石厂后面厂房,陈旧建筑林立,民居杂然。

在工厂里穿梭良久,没能找到标志物,遗址故地似难寻觅。

桥是新修葺的,横跨汉江南北。

伫立桥头,翘首西望,汉江在不远处拐了个弯,绵延而来,而又滚滚东去。江对岸,山丘上,一座名曰“奠安”的古塔迎风矗立,静默不语。

循原路重回博物馆。

博物馆并不因为周末而闭馆,门口树一导引牌,上书:节假日不休。大厅内外除三五个馆员外,没有几个人,场面冷清些,但热情仍在。

问史密簋陈列室在几楼?门口负责安检的丫头似乎没听明白,摇摇头,有些茫然。再问,旁边一女子回答:应该在二楼。

二楼是这所博物馆的核心展区。与所有博物馆一样,希冀以一馆陈列而尽倾一方文脉,上至钻燧取火,下至民国轶事,纵览时空,包罗万象。但往往囿于一方之言,尽管精雕细琢,终究免不了鱼鲁亥豕,落入附会穿凿的窠臼。

当然,存在总比虚无更有利于完成表达,文物遗存则是最直观而质感的文化叙述,何况还有珍品。

径直走到青铜器陈列处,在一安静的角落,史密簋就在一厢玻璃展柜里踞着,晕黄的灯光下,散发出青铜特有的琥珀色,古旧而冷静。

口沿直径约20公分,一侧破缺,一侧似曾有耳;高约12公分,底部有三处等距离破洞,一处似为足部残存;腹部圆弧状隆突,窃曲纹和和弦纹环绕。若复原,当是一个精致的四足两耳窃曲纹簋。

更精致的还在内部,曲曲折折勾勒铭文93字,笔画起落间似为刻铭而非铸铭,笔意古拙,排列有序,虽有残损,尚可辨别。拓本如下:

铭文记录了一段战事:

周天子的东方地盘被一伙夷人联合蚕食。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率土之滨莫非王臣”嘛,周王很生气,命令一个叫俗的军官、一个叫密的史官,带领齐国的军队和自己的族人,一右一左,在一个叫长必的地方围击,取得大捷,还抓获100多个俘虏。“师俗”之“师”表身份,为军官,“俗”是名;“史密”之“史”表身份,为史官,“密”是名。史密作为一个周天子的史官独立带军征战,为研究西周的军队建制填补了空白。

战争结束,史密感恩周天子让自己参与战争,并取得胜利,为父亲铸造了这顶青铜容器以作纪念。

文字只有“十一月”,没有确切年号。专家推断,应为西周中期。彼时周天子实力仍在,可以安排亲信调遣诸侯国军队,用来征伐蛮夷。

至于长必在什么地方,也没有确切说法,有人说是长勺(今山东莱芜),有人说是高密,反正是在与齐国相关联的地方,大约在山东境内。

当然,铭文的发现还引发了史学界关于周朝“乡遂制度”,以及当时周边少数民族发展史研究的兴趣。

史密簋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史学界引发不小轰动,安康也因此在研究西周历史和青铜器及铭文发展史中占据一席之地。

一件记录发生在山东境内战争的青铜容器为何遗落在一个叫“王家坝”的汉水边上?

关于“王家坝遗址”官宣这样表述:面积约15万平方米,文化层厚约2米,夹杂大量西周至秦汉遗物。1986年出土史密簋,是陕南地区迄今出土铭文最多的西周青铜器。

既然不是墓葬群,就有理由推断它是一个生活区,从西周延续至西汉。可以想象,某年某月的某一天,周史官密的后人离开京都,抱着簋从关中翻越秦岭,在王家坝生存,延绵子嗣。

也或许密本来就是安康人,做到了史官的位置。那么,密参加长必之战所带领的族人只能是安康本土先民了。是庸人?是巴人?还是铭文中记载的卢族或者虎族?一切都是猜想。

从博物馆到王家坝往返不过半小时,一尊青铜簋和他的主人却穿梭了数千年。

唐人孟浩然说:人事有代谢,往来成古今。

无论矗立在汉江畔细数风雨的奠安塔,还是静卧在陈列馆的史密簋,都在时间的长河里静观古今风云、人事代谢。

(作者系安康瀛湖生态旅游区党工委委员、管委会副主任、经发和招商局局长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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